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免费版叶子猪故事会第四期本地黑帮往事（下）

　　今天是叶子猪故事会的第四期，延续上一期的本地黑帮内容，其中内容完全来自于真实生活，讲述大话人在现实中那些有血有肉的故事。本期内容可能会涉及暴力、血腥、毒品等元素，如果您在阅读的中途有任何不适，请勿继续。

　　上一期故事会中，讲到了垂牙趴、穿山甲和花和尚其人，这期我们将延续上期未完的故事，从本地黑帮和湖南帮恩怨仇杀讲起，依照故事会一贯的风格，不会用长篇大论来赘述那些繁复的事件，只说那些有着迥异经历的大话“人”。

　　时间回到2003年的秋末冬至之时，一场湖南帮和本地的恩怨仇杀，正在疯狂火热的上演。

　　那个时候，只要狼吧里有人叫一声：杀人了!立马这人的电脑就会被数名大汉包围，内层就是这个本地黑帮的核心成员，外层则是一群叼着烟的学生仔，众人看清楚对手后，立马群策群力想出一个怎么杀掉他的方案，场面之严肃认真，仿佛在讨论一场保卫斯大林格勒的战役。

　　而在和湖南帮厮杀中出力最多，一直踊跃在最前线的，是一个在赌场抽皮子钱的人。

　　抽皮子钱是混迹赌场的人中滋生出的另一类人群，自己极少参与赌博，却热衷于一种最古老的经济体系：放贷。熟人三分利，生人一毛利，所谓的一毛利，就是一万块钱借给你，每一天收取一千快的利息，并且一万块钱在给你的时候就是九千，你只要接过这个钱，哪怕是一分钟后就还，也得还一万。

　　不还怎么办?欠债的人被逼急了报警怎么办?欠债的人跑路了怎么办?

　　说实话，我对于这个行当并没有长期接触过，但绝不会像电影中演的一样，动不动就断人手指，鲜血四溅，那是扯蛋。但敢做这一行的，必然有非同常人之处，就像是下面要说的这个人。

　　这人叫毛娃子，走路一瘸一拐，据说他在三十岁之前是在铁路单位工作，托他老子的福才得来了这份正当职业的工作，他老子在一次本地赌徒热爱的“推筒子”玩法上，一把牌输了七万，当天晚上就卧轨了，死后职位被毛娃子继承。这份子承父业的工作用本地话说叫“挝(zhua)道”，也就是检修铁路，每天需要十几个人一起，从站台出发，携带巨大的扳手、撬棍等物，步行将近二十公里，将铁路上不稳定的螺丝、旧铁轨等进行维护，是个非常辛苦的体力活。他们的的工资那时大约有一千五，在本地算是比较高的收入了，而这些人又不想自己做粗活，就花五百块一个人雇了一帮做劳力的，自己每日就聚在单位宿舍或是办公室打牌喝酒。一直混到三十岁左右，国家政策下来，不允许这些单位再养闲人，于是这帮闲散惯了的人顿觉人生大苦难来临，纷纷寻找对策。

铁路工人

　　毛娃子属于绝非常人的一类，他在一次酒后，从一个充斥着乱石和废品的高坎子上跳了下去，一条腿摔得血肉模糊，随后成功申请带薪养伤，而后面的事情听起来更为惊悚，他为了自己的腿不能痊愈，竟然每逢伤口将要愈合时就向烂肉里塞苍蝇，导致伤口一直长疮流脓，接下来就拄着拐杖去单位大闹，上面的人拿他被办法，只能让他一直拿着工资。

　　这种天生恶人的性格，成功打入收皮子钱这一行，又有几个人敢欠他的钱不还?

　　毛娃子人生有两大爱好，第一就是跟在花和尚等人的屁股后面鞍前马后，端茶递烟，得以照顾后抽皮子钱的大业才能更加顺风顺水的进行，尤其是在和湖南帮的争斗中，每天他私人赞助所有人两箱矿泉水就是明证。第二就是喜欢在大话中养召唤兽，身上一只100级的龟丞相和一只100级的猴子当时一直是所有人羡慕的物件，直到后来出了神兽包，官方卖八十八，本地商贩卖一百五，一个名叫龙哥的包工头，率先入手一条神兽龙和一只雷鸟，这才盖过了他的风头。

　　这里要说说这个叫龙哥的包工头，龙哥是真实的称呼，并非像很多小说故事中的男人一定要叫龙虎豹熊等才显得有气势，此人的本名就叫某龙。当年骑一辆重型太子摩托车，喜欢把油门轰得震天响，是这群人中我最为熟悉的一个，如今虽然极少联系，但逢年过节在街面上看到他时，还会叫一声龙哥。去年过年，龙哥的太子摩托换成了一辆帕萨特，不知为什么，这种车型在近些年的本地黑帮圈子中极为流行。

　　那时他有个特殊爱好，不知现在变了没有。每天在天麻麻黑的时候，必定要去城里老街的一处烧烤摊子吃狗鞭，全城独此一家，也不知道那个常年光膀子的烧烤摊老板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狗鞭，他把这些经过略微处理的狗鞭穿在竹签子上，用炭火烤得外表焦黄滴油，内里软糯弹牙，一串卖三块钱，后来涨到十块，在老板的大力吹嘘下，这东西变成了很多闲散成年人们的壮阳利器，穿西装打领带的人从来不会出现在这个路边摊上，不知道他们是碍于面子，还是他们并不需要这种类型的食物。此摊位直到前几年还在，后来老街改建才失去了踪迹。那时龙哥极爱此道，有时摊主还未出摊，他直接跑去人家家里敲门，把人拖出来为止。

炭火烤狗鞭

　　这摊主一次苦笑着对龙哥说，龙哥啊，我摆了十几年的摊子，从来都是啥时候想摆就摆，不想摆就耍，自从认识了你，我这天天都有上班的感觉了...后面这位摊主说了一句口头语式的脏话，由于年代久远，现在已经记不清了，但他要表达的意思是：我真是日了狗了。

　　爱吃狗鞭的延伸结果就是他极爱女人，或是后者才是真正的重点。记得有一天龙哥领了个说普通话的女人来到狼吧，那时距离我人生中刚刚接触毛片这种东西不到一个月，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，青春荷尔蒙的严重刺激导致我内心中发出了一声怒吼：好大胸!

　　不仅是我，网吧中那些正处在人生精力旺盛期的热血少年们纷纷侧目，直到龙哥点根烟坐下抬头四顾时，所有人才极为不舍的收回贪婪的目光，尽量将注意力放回那个方方的显示器当中，虽然这时最想看到的，一定是圆圆的东西。

　　让那时的我最为诧异的是，龙哥身边出现的女人经常变换，但一定是长发，一定是大胸。我一度天真的以为，这些女人都是他家的亲戚。

　　在和湖南帮的厮杀中，龙哥手上那把五级神兵棒子，是屠杀对方单位最多的凶器，也让湖南人深深的记住了这个玩老龙王角色的人，而当时整个服务器中仅有的两双五级藕丝，龙哥就坐拥其中一双，还有一双在穿山甲身上。

　　这场厮杀持续了足足半年，其间还发生过一次垂牙趴的男人落单事件，当时已到深夜，众人基本都不在场，垂牙趴被对方整个帮的人包围在地府，杀得血流成河，他一人一龙，对战对方的数支整齐的队伍，一晚下来输的场数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，而敌人的尸首早已在他的脚下堆积成山。这些风闻只是后来听人说起，但仅仅从说起此事的孩子那张兴奋的面孔，和字里行间不停的脏话，很容易就能想象出那个夜晚的疯狂画面。在如今很多老玩家提起大话中当年的男人神话“杀手阿七”时，我往往还会不以为然，在我亲眼得见的众多战斗中，垂牙趴所玩的那个剑侠客的角色才真的是“出手必冰七”。

　　知道04年的上半年，某日花和尚突兀的告诉大家，以后不和湖南帮的人杀了，大家联手称霸这个服务器，并且湖南帮的人会在不久后到我们这里来耍。我们这些毛头小孩当时非常不理解，但他们这一群人倒是对此非常淡定，似乎在游戏中早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。

　　一个月后，湖南帮的老大，那个ID叫流金岁月的男人，率领其帮中数名骨干，据花和尚回忆，大约有十一、二个人，来到了我们所居住的县城。

　　好事的毛娃子在事前不知从何处拖来两把刀，一把西瓜刀一把杀猪刀，将西瓜刀向前一递：花哥你用这个，我用杀猪刀。

　　有这方面经验的朋友可能都知道，杀猪刀和西瓜刀的最大不同在于，西瓜刀是吓唬人的，砍在人身上不过一条口子而已，纯属皮外伤;而杀猪刀的刀背足有一指厚，刀刃比纸片还薄，砍骨剁肉锋利无比，一刀下去半条命都没了，是真正用来办人的利器。

杀猪刀

　　当时的情况是，花和尚当场一巴掌抽在毛娃子的后脑上，让他赶紧把这些破铜烂铁收起来，说人家是来耍的，你整这些搞个球，我们在自己的地盘上，还有哪个敢咬老子一口不成?

　　果真如花和尚所说，那晚没有刀光剑影，只有大酒大肉。

　　当晚他们在县城中最高档的酒楼席开三桌，龙哥搬来五箱五粮液，加之整整一个大厅的啤酒瓶，让端菜的服务生都无处下脚。觥筹交错中，这些中年人的面孔纷纷从黄转红，声音由小渐大，而脸上最初的一丝尴尬也早已消失殆尽，勾肩搭背称兄道弟，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。

　　酒席散后，龙哥跨上太子摩托，愣是拖着湖南帮的老大去酒店同住一屋，这辆太子摩托从酒店门口一骑绝尘冲进电梯，湖南帮的老大在后座惊得鬼哭狼嚎，而龙哥在前哈哈大笑，怕啥，要死屌朝天，不死当神仙!在一众服务人员和只会赔笑脸的保安的劝阻下，龙哥终于同意将这辆太子摩托车推出了电梯，两人上楼休息，第二天清晨酒醒，龙哥叫来自己工队的工人，迅速修复了一路被压成渣的地板砖。

　　第二日的狼吧中，那个湖南人操着一口浓浓湘风的普通话悲愤的说：X龙这个老麻皮，昨天晚上抱到我睡，老子又不是他的画符子，他把老子一身上下都摸遍了!

　　所有的湖南人哄堂大笑，本地人有听懂其中意思的，也是笑到牙齿都快掉下来，后来这句话在狼吧中流传的广泛程度，甚至超过了他们和湖南帮的厮杀。

　　游戏就是这一点好啊，前一天还杀红眼的仇人们，或许第二天就能一笑泯恩仇。

　　这帮湖南人在我们县城足足玩了一个礼拜，其后乘火车归家，狼吧渐渐恢复了最初的平静，在本地人和湖南帮的联手下，整个服务器难逢敌手，杀人挑帮这等大事件再也不曾发生。

　　其后我经历人生中的第一次考试——中考，慢慢的进狼吧的次数越来越少，在不知不觉当中，这些常年出没在其中的人也越来越少，他们纷纷买了个人电脑，更多的是在自己家里玩了，那些当年的人或许要很久才会见到一面，也有十年间再未见过的，时间跨度长到我甚至怀疑有些人是否真的存在过。只有在进出狼吧时，坐在吧台中的垂牙趴屏幕上的大话画面，才能依稀感受到曾经的辉煌。

　　2015年10月，整整十三年，狼吧还在，只是我已经多年未去了。

　　关于这群人的大话故事似乎到此已经告一段落，但我需要在这个故事的结尾，说说上个礼拜去到花和尚家中的事，以及毛娃子最近遇到的巨大人生转折。

　　花和尚住的地方离我家只隔两条街，走路十分钟就到，是一座建于八十年代的双层红砖小楼，楼下拴着一条白中带花的狗，美名“中华田园犬”，俗称“土狗”，不知是不是花和尚养的。当我进到他家中时，他正斜靠在沙发上拿个三星手机在玩大话手游，手臂上的纹身依然清晰可见。我叫声花哥，他笑了笑，将烟扔了过来，我先帮他点上一根，坐在旁边看他玩手游中的一个男鬼，不时聊上几句。

　　花哥中途说热，撩起大腿，我发现他腿上有一个小疤，有缝针的迹象，伤疤不大，但以前从未见过。我随口问了句是怎么回事，花哥笑笑，说前年在青海跟人家耍牌，人家输了钱不服，说老子出千，一刀就插在腿上，抢了钱就跑了。

　　我笑说这么小个口子，怕是连疼都不会疼哦!花和尚说你晓得个屁，蝴蝶刀插进去的，伤口不大但深，一刀插到骨头上，老子差点走不了路!

　　我仔细的看了看刀口，说怎么好像还有线头?花哥你没拆线?

花和尚伤疤照片

　　花和尚脸上某处明显的抖动了一下，将手机往桌上一放，看着我，眼神中似乎出现了当年那种对这个世界毫无畏惧的意味：老子不拆，一辈子都不拆，我认得那个人的脸，江湖路远，三十年河东，迟早......

　　下面的话没有说完，我清楚的看到他的咬合肌紧紧的绷了起来，眼睛直直盯着某一处，眼神中似有刀光血影。

　　屋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，为了打破这种让人压抑的感觉，我只得笑笑岔开话题：那个收皮子钱的毛娃子呢?怎么这么久不见他了?

　　花和尚吸了口烟，没有吸进肺里，直接喷出一大口浓雾，身子放松了些，一脚踩在沙发扶手上，右手将左手的袖口向上一提，说道：毛娃子上个月叫抓了，说是要打脑壳(方言，枪毙的意思)，我一个药贩子都没去碰猪肉(毒品在本地的称呼，多指K粉)，他狗日的确实胆大，一后备箱拉了50万的猪肉，高速路口上直接叫警察堵了，他从车上跳出来就跑，钻到包谷地里去，警察在后头鸣枪示警，还硬是叫他跑脱了。

　　花和尚把烟头按灭，“你晓得他是怎么叫逮住的?”我摇摇头，花和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，毛娃子跑到一户农民屋里，给人家钱说躲两天，结果人家胆子小，直接去派出所报案了。说到这里，花哥哼了一声，我早就听人家说，毛娃子给猪肉里头掺玻璃粉，一个小姐把脑壳嗨坏了，成天就只会傻笑，客人吓都吓死了，后来人家家里人报的案，毒品这个东西，沾了迟早是个死。

　　我本想关于此发表一些自己的意见，无非是想说说毒品的巨大危害，但是看花哥决意不会去碰，也就省去了这多余的话。

　　我说花哥，可以留张你的照片么?背影都行。

　　花哥说还是算了吧，我给你一张图，你用这个。他打开手机，从手上给我传了一张老崔的图：诺，用这个!记到，莫把我的名字说出来!